《资本主义与二十一世纪》固然不乏精彩段落,但这样一部回顾既往、总结历史的作品,并没有能够对即将来临的世纪作出任何预言,却以“二十一世纪”招徕读者,岂不有文不对题之嫌?《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》,干脆就是谈古论今的小品。
《中国大历史》至少有如下几点不足之处:一是历史的实用化。如在这样一本薄薄的著作中,大讲秦始皇兵马俑和西湖美景,很有为美国游客导游中国风光的意味,难逃旅游手册之咎。二是解释历史的方式过于西方化。通观全书,很难看到黄先生的大历史观大在何处。三是一些史料选择上的欠缺。如择出汉光武帝刘秀来,说他鼓吹天人合一观念,并用他封禅泰山和东汉图谶大行其道来证明,就是值得推敲的。讲天人合一而不讲董仲舒,恐怕是认错了人。封禅泰山为历代帝王所沿用,刘秀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什么独到之处。
提出上述问题,首先不在于品评《中国大历史》之得失,而是要检讨今日内地学人的心态。一方面,在喧嚣的市场和商业化的时代,如何做学问,是一个问题。另一方面,因为我们没有在学术上真正地站立起来,便只好是踮起脚仰起脖子来窥伺别人的花园。丹纳当年评价巴尔扎克说,他趴在贵族之家的门缝上,满怀羡慕之情,觊觎着在客厅里的优雅的上流贵妇和她们的财富。我们今天则是趴在学问之门的外面,一只眼睛盯着西方学界,一只眼睛追踪港台学人。在这种情势下,倾倒于其足下而唯恐不及,如何能作出恰当的评价?
(《中华读书报》98.3.11张志忠文)